55、猪肉大葱_病树与烂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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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猪肉大葱

  沉默里倪芝的脸色不算好。

  赵红心里咯噔一下,“不能吧?桥哥不行?”

  倪芝说,“不是。”

  赵红翻了个身侧坐起来,“妹子,我是挺恨你,怎么就能得到我喜欢的男人,现在气儿也没消。可这事儿我勉强不了他,只能认。我就是好奇,我不是肖想。这有啥不能说的啊?”

  这问题是横亘在倪芝心头的一根刺。

  倪芝轻飘飘总结了几个字,“就那样吧,普通男人。”

  赵红见她不肯说,更不想问她,今晚到底为什么在陈烟桥家等这么久。背过去朝她睡了,嘴里嘟哝两句,很快又是鼾声阵阵。

  第二天清晨,赵红不到七点就起来了,还一拍脑瓜子,“晚了晚了。”

  倪芝心里有事,又是陌生的环境,睡得清浅。

  赵红早忘了昨晚那茬,“你再睡会儿呗,回头给姐把门带上就行。”

  倪芝已经起来了,低头扣内衣扣子,“不用了,谢谢红姐。”

  两人一同出门,下到陈烟桥家门口,赵红开口,“你想敲就敲门呗,姐给你壮胆儿。”

  倪芝不是怕面对他,是怕他根本没回来。

  不出所料,果然毫无回应。

  又等了个把小时。

  陈烟桥从商务车上下来,车门关的那一刻,刘归吾仍在冲他摆手,“烟桥,不管有没有吃这碗饭,回来就看看老师罢。”

  刘归吾这十年老了许多,不过是刚过六十的年纪,仿佛真应了耳顺的说法,一过了六十,似过了道儿坎儿,慈祥不少,不复原先的较真和严苛,更念及过往情。

  一个曾经待他情深义重的老教授,为他红了眼眶,陈烟桥倍发愧疚。

  他心里想着事,上楼几乎没看台阶。

  直到进兜里摸钥匙,才发觉门边儿上站了个人。

  倪芝冷眼看他,一夜过去胡子又密了些,眼圈又重又青,眼框内隐隐可见血丝,一身烟味。等了这么久,遭楼上楼下奇怪目光,看陈烟桥这模样,多半昨晚跟人彻夜长聊,她反倒不想同他共处一室了。

  倪芝还没走出来,陈烟桥直接把她摁怀里了。

  不是虚的,结结实实地搂她,羽绒服都扁下去了。

  那一圈又硬又密的胡子,扎在她光滑的颈窝,他整个人重量也搭她肩上。

  倪芝心里塌了一块。

  陈烟桥开口,唇就贴着她脖颈,语气疲惫,“让我抱一会儿。”

  过了片刻,陈烟桥问她,“等了多久了?”

  “一会儿。”

  “怎么不打电话。”

  “打了。”

  实际上他一晚上几乎没用过手机,或许早就没电了。

  愧疚的事儿多了,跟债多不压身似的,令人麻木。

  陈烟桥听了不过是转钥匙的手顿了顿。

  进了屋,陈烟桥岔开腿坐沙发上,双手撑在膝盖上,挡着脸,拇指搭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按下去。

  他没什么说话的欲望。

  过去的这一晚上说了许多话。

  令刘归吾失望的,令刘归吾叹息的,令刘归吾惋惜的,令刘归吾心痛的。

  只是从始至终,刘归吾都没有半分责怪陈烟桥放弃了自己专业,反倒为他废了的手腕,和不得不荒废的事业,心痛不已。

  一双冰凉柔软的手贴在他太阳穴,顶着他的指尖,替他揉太阳穴。

  陈烟桥松了捂脸的手,露出胡子拉碴的脸,单手那大掌把倪芝两只手都捏手心里。从兜里叼了根儿烟在嘴里,打火机上的火苗呲哆了几下愣是打不着。

  察觉倪芝蹙眉,陈烟桥瞥她一眼,“就一根儿。”

  到底是她妥协了,替他点了烟。

  倪芝开口,“不解释一下昨晚的事?”

  陈烟桥半天才答她,“碰到个老朋友。”

  倪芝的声音很轻,“卫教授?”

  陈烟桥并不知道微博墙上,他和卫晴相拥的照片,整个礼堂的人都能看见。

  他语气里有几分惊讶,“你怎么知道?”

  倪芝没回答。

  陈烟桥吸了口烟,尼古丁这般提神,反倒让他更烦躁,他极不愿意提起刘归吾。脑子里尚是一团乱麻,不止是刘归吾,他父亲也接近这般年纪了。看见他,便知道自己父亲也老了,那个怀揣着文艺梦,总半夜一个人炒了整个店子的火锅底料,还有点儿耙耳朵的男人,也老了罢。

  哪怕是倪芝,他也不愿意过多宣泄关于昨晚的情绪。

  他只言语一句,“以前我的教授也来了,我去叙旧。”

  “那你和卫教授呢?”

  “没什么。”陈烟桥说完,把烟按烟灰缸里,起身,“丫头,我去洗个澡。”

  他一身烟味,倪芝觉得他是该洗个澡。

  可陈烟桥话都没说两句,逃避的意味未免太过于明显。

  只闻水声,透过毛玻璃看那个影子一动不动。

  半晌,洗澡间的门被轻敲了敲。

  “进。”

  陈烟桥无意识地说了句,说完意识到不妥,咳了一声。低头看热水放了不知多久,从红色的塑料桶里溢出来,已经烫得他脚背微红。

  又是一声轻咳,嗓子在水汽氤氲里浸润,磁性悦耳,“怎么?”

  倪芝背靠着门,听着里面的汩汩水声,“那个卫教授…”

  “嗯,”陈烟桥把花洒拎起来,挂在墙上,“她叫卫晴,是我同学。

  “我是问…”倪芝听着水声由汩汩变成哗哗,她声音照旧很轻,“你和她睡过吗?”

  不知道是不是水声掩盖了她的声音,里面没有答复。

  她转了身,修长的手指印在毛玻璃上,五个指头在玻璃上透着肉色。

  “烟叔?你听见了吗……”

  “乱猜的?”

  倪芝应他,“嗯。”

  “嗯。”

  陈烟桥不想骗她。

  终于低下头撑着湿漉漉的墙,任热水迎头浇下,分成无数股细细水流从眼鼻下流走。

  倪芝自嘲地笑了笑,“那我呢?你找我是做什么?”

  水往嘴里灌,他说得含糊不清,“娶你。”

  水声掩盖中,门球转动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但两人从未跨越这屏障,因此格外敏感。

  其实陈烟桥家的厕所门,坏了许久了,锁不上,只能带上。

  他挂花洒的钩子倒是修好了。

  倪芝的肩头,就剩一根细细的带子挂着,长腿似玉柱,烟雾缭绕里,她同他对视,“你再说一次。”

  陈烟桥见她探进来进来,没遮没挡,只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眸子漆黑。

  “结婚,娶你。”

  这话隔着水声,入了倪芝的耳,她心里便彻底塌了。

  嗡嗡作响,从他上楼疲惫地抱着她那一刻,她心便塌了一半,这个男人再可恨,让她再愁肠百转,她也没忘记,从认识他起,她想的不过是救赎他。

  他不知道遇上什么,这般疲惫这般不愿言语。

  只要他这句话,过往种种已成定局,倪芝迈出这一步,是给自己个理由,好放过他们两人的窘迫局面。

  陈烟桥撑在墙上的拳头,松了又紧,从嗓子眼儿里憋出两个字儿,“关门。”

  倪芝当他耳旁风,把门推开,反手关上。

  陈烟桥眯着眼睛瞧她,抹了把湿了吧唧的头发,反倒低笑,“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关门,是这样关?”

  厕所内就这么大,除了洗手池,便是蹲厕的坑,有个通风的窗户欠了一条缝隙,窗台有巴掌宽度,上面摆了些洗发水、沐浴露、洗衣液。

  有的像是许久不用,或者空了的,已经泛了黄。

  还未等倪芝反应,陈烟桥便把她揽过来,两人在花洒下穿过,水珠子在皮肤上滚,变得像沸水里的鱼,烫手又滑不唧溜。

  两人一齐退到那窗台边上,窗台的边沿是锋利的瓷砖拼接口,他用掌心护着她,手臂上被自己粗鲁的力道磨了个口子。

  倪芝的肩胛骨顶着那窗口的毛玻璃,那瓶瓶罐罐同样被这粗鲁的动作的和她的腰挤撞,往地上掉落,竟然掉出排山倒海地气势。中途磕碰着她的腿和他的腿,空瓶子砸在地上还不嫌够,弹起来几下。

  最后被陈烟桥胡乱踢开。

  倪芝不再看地下,抬眼仰视他,他的头发、睫毛、胡子,无处不在滴水,额头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水珠,落在她脸颊。

  她闭上眼睛。

  那瓶瓶罐罐,排山倒海,那汗流水滴,沸沸汤汤。

  不知算不算得上大珠小珠落玉盘。

  他们的情绪,是酝酿了许久,如今熟透了,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倪芝搂着他的脖子,手插在他湿透的头发里。

  由着陈烟桥把下巴陷在她锁骨里,胡茬扎得她通红,“烟叔,你同我说吧,到底怎么了。”

  楼下是卖早点的,不合时宜地喊着喇叭,“包子,猪肉大葱包子,刚出炉的包子,宣乎得劲儿。”

  陈烟桥同样闭着眼,任水流淌过脊背,流向坑里。

  “没什么。”

  倪芝仍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弄他发顶。

  他喃喃道,“我挺对不起我老师的。”

  脑子里又是刘归吾痛惜的神色,卫晴说早知让他去意大利留学的遗憾语气,父母在开到半夜的火锅店里忙碌身影,如同楼下那般普通的劳碌的营生者。

  还有倪芝腿上,他来不及解释的纹身。

  陈烟桥松开她,把窗户的缝隙欠得大了点儿。

  零下二十度的冷风灌进来,扯下浴巾裹上她,“对不起,我没心情。”

  倪芝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手心是他涩得刮人的胡茬。

  她启唇安慰他,“烟叔,没事的。”

  事实上她也意识到语塞,那是没有办法弥补的情绪,说她陪着他,她完全没法取代他老师的身份和作用。说他老师不会失望,说出来她都没法相信。

  陈烟桥没等她说下去,语气消沉又漠然,“让我自己呆一会儿。”

  两人对视片刻,倪芝攥紧浴巾,“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了巨久,哭了。

  我现在已经陷入了难题,每天不是在想剧情,是在想,倪芝会做什么事,烟叔会做什么事,两人又会做什么选择。所以推翻几次,其实我不想刹车,一脚油的事儿,jj这个尿性,不过是再总结一句。

  但是真觉得他俩问题在这儿体现出来,烟叔习惯什么事儿藏心里,或许在一起之前他还会同倪芝说,在一起后便更不可能了,他不愿意让自己女人替自己分担烦恼,自以为是地做出“为她好”的举动和决定。

  最后吧,刹了车还是我觉得烟叔蛮帅的==

  100个红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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