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5.失亲犬_你是我的小虚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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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65.失亲犬

  苏老二叫来村里几个壮汉,带着打狗木棍上楼。

  他冲进屋内,立在老人床边,举起木棍,“爸,你快把这畜生松开,我弄死它!这畜生刚才差点咬死我!”

  老苏将狗抱得更紧,掀开被子,让特工钻进被窝。

  特工只露出一颗脑袋,下巴搁在老苏肩上,腻歪在他怀里。

  老苏将特工护在怀里,冲儿子厉声道:“你个小兔崽子,怎么?你死了吗?要我给你送终吗?”

  苏老二一愣,涨红脸,“爸,您老糊涂了?我是你儿子,它不是!”

  “我说你不如狗!”老苏将烈犬抱紧,横眉竖目道:“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老人面部干瘦,发怒时,怒目圆睁,显得非常狰狞。似乎只一用力,眼珠就能从眼眶脱落。

  小辈们面面相觑,起了身,相继走出卧室。

  楼下堂屋。

  苏老二指着时穆鼻子骂:“狗卖给你们就是你们的了,送回来干嘛?什么替狗解心结,这么能掰扯怎么不去唱戏?年轻人,我告诉你们,这狗你们送回来了,就甭想再带走。想再带走也成,再拿四十万来。”

  摆明儿的敲诈。

  司茵向前跨一步,一副小身躯挡在时穆前面,也不客气道:“特工现在属于我,我有权让它见任何人,你有什么权利将它二次转卖?”

  苏老二浑不讲理,“就凭它现在只认我爹,不认你们!就算我将它打死吃狗肉,你们能奈我何?”

  一听吃狗肉,司茵再也沉不住气,拧着小细眉怒道:“你还算是人吗?”

  “臭丫头,你怎么说话的呢?骂谁不是人呢!”苏老二暴脾气被点燃,一巴掌呼在司茵面颊上,扇得她左耳嗡嗡作响。

  这一巴掌让司茵懵在原地,也让嘈杂的堂屋一瞬安静。

  下一刻,时穆一拳重落在苏老二脸上,对方齿间瞬间浸了血。紧接着,又被时穆一脚踹飞。苏老二的身体撞在墙上,疼得一阵闷哼。

  时穆还欲上前,被司茵一把抓住。他下手太狠,她怕闹出人命。

  苏老二爬起来,捋了袖子要跟时穆干架,却被苏家的大嫂拽住训斥:“害臊不害臊?去跟人家姑娘道歉!”

  苏老二咬牙不依,坚持不道歉。

  “苏先生,”对方的无赖举止已经彻底激怒时穆,他的语速掌控平稳,情绪却从一双锐利的眼睛里流露而出,“特工是我们现在重点培养的竞技犬,如果您的不当行为,导致它失去竞技能力,我有权追究你的责任,也有权让你赔偿我的损失费用,而这个费用,绝不会低于四十万。当然,如果您的暴力导致特工丧失生命,届时您所赔偿的金额,远不止四十万,至少会是七位数。”

  苏老二被高额赔偿唬住,气焰顿时被浇灭,他嘟囔道:“有钱了不起?有律师了不起?欺负我们农民算什么本事?”

  时穆冷呵一声:“欺负一条狗,又算本事?”

  苏老二顿时噎住,还想再说什么,被他大嫂拉住,“好了老二,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快跟人家姑娘道个歉,这事儿始终是你不对在先。”

  在大嫂的强逼下,苏老二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小姑娘道了歉。

  老人和犬在卧室里待了四个小时,没有人知道他们在里面聊了什么。

  老苏抱着特工,絮絮叨叨,同它讲了许多话。

  儿女都忙,没时间陪他。特工离开的每一天,老苏都觉得煎熬;清晨傍晚散步,他成了一个人,那种寂寞孤独的滋味儿,不好受,仿佛被全世界抛弃,成了一个孤寡老人。

  孤独能让他陷入一种情绪低谷,那是一种无法向人诉说的绝望。

  其实他早便知道自个儿有癌症,发现那会儿还是早期,但他选择放弃治疗,因为他看不见希望,看不见活下去的希望。

  他不明白这样活下去的意义,癌症于他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于是拖到现在,已经是癌症晚期。

  即便他与特工重逢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可他的病症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时光不可追,健康不可追,一切都为时已晚。

  特工听不懂老苏的絮叨,却能感觉出老苏的情绪波动;也能感觉出,他的身体已经不如从前,甚至不能下床走路。

  如今的老苏太瘦,没了软如棉絮的肉,只剩皮包骨,膈得它不太舒服。

  ……

  晚上,老苏将时穆和司茵叫进来,祈求他们能让特工再留一晚,再陪他一夜。

  特工像个黏人的狗宝宝,只缩在老苏怀里,谁叫也不离开。即便司茵揉眼眶假装抽泣,对它也变得毫无作用。

  老苏招手,让司茵到床边来,像嘱托后事一般,将特工的狗爪子搭在司茵白嫩的手背上,语重心长:“特工,以后爷爷走了,你就要听姐姐的话,要保护姐姐,要对姐姐绝对服从,知道吗?”

  这是“托付”的动作,即使特工听不懂人话,也懂了这意思。它下意识反抗,傲娇地将狗爪子抽回,狗脑袋拱进爷爷怀里撒娇。

  它想躺在爷爷怀里做个永远的狗宝宝,想被爷爷抱在怀里呵护,不要做谁眼中的英雄。

  也许爷爷不会懂,能给它归属和幸福感的,除了他,没有别人。

  特工拒绝认司茵当新主人,也本能地反抗,给了小姑娘一个傲娇的白眼,犯贱的小模样,让司茵特想抽它一顿。

  夜幕降临。

  老苏让儿媳收拾了两间客房,让他们都住下。

  翌日清晨,老苏的儿媳伺候他吃早餐,发现老苏有点不对劲儿,仿佛不认识她,也说不出话。

  昨儿老苏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今儿居然变得痴痴傻傻,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甚至不能说话,喉咙里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

  老头像疯了。苏家老大大腿一拍,“愣着干啥!赶紧送医院!”

  香山县医院,不许宠物进入,特工被拦在了医院外。

  司茵留在外面看着特工,时穆则与苏家人一并进了医院。她和特工惶恐地等了两个小时,时穆终于出来。

  女孩与犬都仰着头,眼巴巴望他,等他说结果。

  时穆叹息一声,说:“癌细胞脑转移导致他不能说话,也忘掉了所有人,医生建议转市医院。”

  司茵手里的牵引绳攥紧了几分,心情很沉重,几乎颤着声音问:“怎么会?昨天还好好地,今天怎么突然就……不应该啊……他和特工刚刚团聚,他还没能看见特工比赛,怎么能突然就……”

  司茵虽然与老苏相识不深,此刻却也有一番伤感。

  特工敏锐地察觉到司茵的情绪变化,已经猜测出结果不如狗意,奋力想往里冲。若不是时穆及时搭手,拽紧了司茵手中的牵引绳,狗子已经挣脱束缚,冲进了人来人往的医院中。

  苏家人迅速替老人办好了转院手续,安排隔天去z市。

  然而当天入夜,老苏颅内高压突然出现脑疝,八点钟左右,医生宣布老苏死亡。

  事发突然,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苏老二直接愣在医院走廊,看着大哥,半晌,惨白着一张脸问:“大哥,爸又睡着了吧?待会醒来还得骂我不如狗吧?”

  苏老大眼眶胀红,转过身去,面对墙,开始淌眼泪。

  经过医院的层层审批,特工终于被带进病房。它跳上病床,苏家没有任何人阻挠,只是静静地望着。

  特工沉默地很反常,它拿鼻尖去贴老人眉心,又抬起一只前爪,在老人干瘦苍白的脸上踩了踩。

  这一爪很轻,却似乎在老人干瘦如柴的脸上摁下一个下凹的爪印。

  特工趴在老人身边,怎么也不肯离开,最后还是被司茵强行抱走。

  按当地农村风俗,老苏第二天入殓。小女儿苏银带着老公从z市赶回来,甚至连父亲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农村白事办三天,苏家人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将白事办得热闹非凡。

  因为老苏的突然离世,司茵和时穆也被迫留宿香山。

  特工三天不吃不喝。老苏下葬那天清晨,山间刚下过雨,淅淅沥沥,山道泥泞。狗子拖着沉重的身体,跟着一行抬棺的人上了山。

  它踩过熟悉的淤泥,踏过熟悉的草地,上了山,突然飞速奔跑,超过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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