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腊月多忙碌,不忘拜鬼神_遗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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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腊月多忙碌,不忘拜鬼神

  一进入腊月,春节的气味和信息,便从豪门深宅里那些官宦们的眼神里,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因为,他们用敬畏恐惧的目光,在仰视碧空苍穹、蓝天白云、巍峨高山,撑天大树的时候,便开始缜密的、谨慎的、积极准备着什么,策划着什么,并付诸于行动,酝酿着怎样为这个春节而付出。同时,他们在用居高临下的眼视,俯视脚下地面的时候,也迫切地盼望着什么,盼望着他的下面,也能用他付出的数倍来向他付出。

  春节,不仅仅是让天下官臣、豪绅、芸芸众生们合家欢乐、万家团聚的节日,也为聪明才智的人提供了升迁发达的机会。

  过了腊八,大街小巷、街头巷尾里的人们,嘴里开始咀嚼起春节,那春节的味道,起初只是遥遥的,隐隐的,随风一闪而过。但是,随着祭灶日的迫近,那春节的味道,就像一壶放有香茗的清水,被突然搁置到炉火上,随着人们语言的加热,付诸于行动的烘烤,一阵叽叽哝哝、噼噼啪啪之后,壶里的液体颜色,便由浅入深,由淡到浓,气味开始浓烈,温度甚至于沸腾。于是,浓烈的春节味道,便于不知不觉之中,袅袅弥漫于每个城镇、村庄的大街小巷、家家户户的角角落落。

  腊八、祭灶,春节来到,这是一进入腊月,中原人最爱说的一句口头禅了。

  进入腊月的刘耀德,忙碌的程度也到了日不遑食,夜不遑息的地步了,因为遍布全国各地的店铺都要在年底盘总帐。各店铺盘过总帐的年报表,都在进入腊月的同时,如纷纷扬扬的雪片一样,一齐汇集到总掌柜那里。尽管总掌柜已将赢利亏损总帐做好,只需他刘耀德大笔一挥,签上他刘耀德的大名即可。可多年养成的习惯,仍让他一遍一遍过目于全国各地报过来的细帐,不放过任何一款细微的支出和收入。

  因为,他刘耀德要根据每个城镇店铺的赢利和亏损,来决定每个城镇总掌柜和每个分店掌柜所分封年礼的多与少;并且,这些年礼的分封数额必须要赶在祭灶夜之前,让各地的大小掌柜们收到。

  这些天里,耀德和周总管几乎都在前厅帐房里度过,经过二十多天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忙碌,在祭灶这天晚上,耀德总算将属于生意范畴之内的帐务和索事给基本上处理铺摆停当。烛光之下,他如释重负地伸下懒腰,与几位管理帐务的先生和总管一起,吃过后宅送过来的祭灶饭菜,便让佣人掌灯引路,回到后院。

  青霞一个人坐在内室的卧榻上,沐浴着炭火奉献的温暖,静静地等待着丈夫。因为丈夫在几天前说过,再繁忙,再杂乱的事情,必须在祭灶夜之前铺摆停当。

  再有几天就是新春佳节,大年初二就可以回娘家了,虽说父亲在广东赴任,生母也随在父亲身边,可娘家还有疼她爱她的长母,还有她的闺房和熟悉的家人……。

  唉!只是,现在安阳的娘家,已不是她青霞的家了,而尉氏这个有丈夫的刘家,才是她一生中最终的家。家呀,应该是温暖如春的,可青霞总隐隐地感觉到,婆婆那笑容可掬、言谈举止之中,总有阴冷、鄙视和仇恨在不经意之间流泄出来。并且,那阴冷、鄙视和仇恨是针对她青霞一个人的。

  幸亏有丈夫的宠爱和庇护,否则的话,在这个深宅大院的家里,将如地狱般阴冷。大年初二回娘家,一定要让丈夫亲眼看看,她青霞在娘家是怎样的欢悦雀跃和无拘无束。

  一时,青霞沉浸在将要回娘家的激动和幸福之中。

  已经是亥末了。冬天的亥末,给人一种深更半夜的感觉。青霞转身看了看罗帐新床,又望了望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走出内室,把厚重的实木门拉开一条缝,往缝外窥望,除了黑平绒一样的天幕上,繁星在闪烁之外,淑女和小女佣的房间也亮着软弱的烛光。

  青霞倾心捕听着丈夫回来所发出的一切声音,可除了她所住的小院外面,偶尔传过来一些不相干的杂声之外,这个世界仿佛冻僵了一样的寂静。

  正当青霞放弃等待,准备上chuang歇息时,突然,她惊喜地听到小院落的门吱吱呀呀地启开了,还伴有门佣敬畏的问安声。并且,在厢房尽头的拐角处,她隐隐的还看到一片模糊的光晕。

  青霞知道,这是丈夫回来了。便用力轻轻掩上门,鱼儿受惊吓似的速游到内室,坐在炭火旁,把惊喜和急慌掩藏在神闲气定之中。

  耀德一进房间,便急切奔到屏帐内,双眼如痴如醉、盛气凌人而又宝贝似的盯着青霞,眨也不眨地看,那贪婪疼爱的表情,生怕是一眨眼就再也看不到青霞似的。小女佣紧跟其后,接过耀德随手扔给她的降红色披风、黑丝绒帽、殷红长袍和耳套,熟悉麻利的叠放在衣架上。

  青霞微笑着起身,扶持丈夫坐下,小女佣早已蹲在卧榻前,脱下耀德的厚底长靴。耀德便散架似的仰靠着,双眼仍然盯着青霞,外边的一支手,在空中有目的的挥舞着,小女佣会意,小跑到门口,快速净了手,立即与耀德收拾烟具。

  “我来吧!”青霞从小女佣手里接过烟具,很笨拙的学着小女点烟的样子将烟具燃好,递与丈夫。

  自进入腊月,丈夫很少回来过夜,即使偶尔的回来一次,也是子丑之时,贴床便睡。今晚丈夫能回来这么早,说明春节前的帐务忙碌,也基本上算是结束了。

  耀德却不接烟具,双眼仍然怔怔地盯着青霞看,挥手示意小女佣退出,脸上突然张扬着挑战似的傲慢和温柔,微张着嘴,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青霞,像个孩子似的等着青霞哺喂他。

  青霞一怔,继尔恍然大悟,涨着一脸的潮红,羞羞地笑,向前挪了挪身子,挨近丈夫,喂婴儿似的将烟具送入丈夫的口中。

  耀德贪婪地吸食着鸦片,挑着如剑的双眉,浑身上下,像是正强忍着巨大的快感和舒服,但凌厉明亮而又温存的双眼,却睁的大大的,目光始终都不曾离开青霞那丰盈标致、俊眼修眉的嫩脸。他见青霞并没有不悦,便越发得寸进尺,一抖身子,整个缩进青霞怀里,枕着青霞的一支胳膊,贪婪地享受着鸦片给他带来巨大快感的同时,目光凝固在青霞的脸上,像分离了几个世纪突然相逢一样,清瘦尊傲的脸上,汹涌奔淌着无际的幸福和满足。

  望着怀中的丈夫,青霞享受着他对自己的依赖和温存,也突然看到了丈夫那不为外人所知的疲惫和脆弱。是啊,人是血肉之躯的生灵,不是铜身铁臂,在外人看来,丈夫年纪轻轻便坐拥巨次,掌管着遍布全国的庞大生意。可有谁知丈夫为生意所付出的不眠之夜。

  “早点歇息吧!”青霞轻轻拍了拍丈夫。

  “嗯。”耀德幸福地微闭双眼,像个孩子一样听话地点点头。

  有炭火的室内,流淌着温暖,温暖里弥漫着宁静,宁静里荡漾着幸福和祥和,青霞和耀德都沉浸在忙碌之后相拥的清静和幸福里。二人都感觉到,除了他们的清静和幸福在流淌,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的奔来,没到门前,淑女在门外早已喊上了:“小姐姑爷!”

  随着淑女清脆爽快的喊声,她已推门进屋,一挑帐幔走入里间说:“姑爷,周总管现在院外候着呢,说是上香的回来了,在西园子里等着姑爷呢,问姑爷今晚去见,还是明天见,或者是让他们现在来见姑爷。”

  “哦,”耀德吐出烟嘴,貌似很烦感地起身,仰靠在猩红色的引枕上,苍白、清瘦而又尊傲的五官上,双眼迷茫如水,平静地望着上方,像是在思索着。俄顷,抬起胳膊,修长的大手果断地一挥,说,“让周总管带上香的过来吧,什么事今晚一并解决了,明天爷我要睡懒觉。”

  耀德说着,起身,恭敬爱怜的携起青霞的手,缓缓走出帐幔。

  昏黄迷离的烛光里,耀德缓缓拿起青霞的玉手,轻轻的抚mo着。

  约有一盏茶功夫,周掌柜带着一个步履矫健如走江湖一样的健壮年轻人,二人给刘耀德行过礼,周掌柜的从年轻人手里接过一踏贴子,递与刘耀德。

  刘耀德接过贴子,并不细看,随手递与青霞,尊傲地看着年轻人问:“周掌柜给列的单子上,那些庙里的所谓正神们,全都敬到位了?有没有捎话的?”

  “有,是开封的李知府。”年轻人陪着谨慎说。

  “嗯,李知府怎么回话来着。”刘耀德脸上张扬着傲慢和尊贵,苍白的嘴角,划着盛气凌人的孤度,流淌着不经意地笑,“是不是很满意?或是感激不尽之词。”

  “这……”年轻人似有难言之色。

  “怎么?”耀德突然止住笑意,一脸的冰冷和傲慢,“他李知府不满意?”

  “不是,李知府接过年礼清单,便自言自语地说,‘怎么每年都这么些’。”年轻人的额上,突然出现了一层密密匝匝的温润。那诚恐的神情,好像李知府的自言自语是因为他办事不周造成的。

  “还有吗?”刘耀德的脸上,也突然凝结了冰霜似的寒傲,双眉陡地斜插双鬓,额头瞬间锁紧。

  “有。”回话者小心翼翼地看着耀德。

  耀德猛然双目如电地看向他,不说一句话的脸上,布满了让年轻人快点往下说的急切。

  “许昌黑领帮的曹老大让小的给您带话说,他们今年收入颇丰,您送去的年礼如数退还,说以后遇到荒灾年月,再向爷张口,并回赠爷您一座斗大的雕塑寿山玉的皮日休,祝爷您日日进斗金,只进不流。”

  “哦?”耀德惊诧的脸上,弥漫着铺天盖的惊喜。他突然像位胜券在握的将军,用指点江山的手势和气势,冲周掌柜和年轻人挥了挥手说,“辛苦了,明天一早,到周掌柜那里领俸银,分发给这次随你上香的弟兄们。好了,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周掌柜的年轻人前脚离开,淑女后脚便带上了门。

  所有人的脚步都远去之后,刘耀德拥着青霞,走进屏帐,冷笑着,一脸轻蔑地说:“一个黑帮老大尚有知足之时,而头带乌纱,身穿官袍的堂堂知府,却贪欲如蛇,胃口像个无底深渊。”

  青霞莫明其妙地望着丈夫。

  “哦,”耀德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忙解释说:“人争一口气,神争一柱香。这不,春节了,让下人给鬼神们上些香。”

  “上香?”青霞服侍丈夫宽衣。

  “是呀!”刘耀德躺进温暖的锦被里,微闭着双眼,漫不经心地说,“我刘耀德既敬庙里的正神,也拜树下的野鬼。”

  “嗯?”青霞不懂。

  “不懂了吧?”刘耀德猛地睁开一双俊眼,双手捉住青霞的秀脸说,“也就是说,我绝不步父亲的后尘,青霞,你知道吗?在我十多岁那年,家父为我请了一位叫王丙才的私塾老师,他很有才能,在管理学生方面很有一套,可也非常的严厉,就是他,扭转了我不喜学习和贪玩的坏习惯,可就在我学习上刚刚有起色的时候,王师父却突然暴病身亡。常言说:祸不单行。家父下乡收租帐,遭遇抢劫,以至于从此一病不起,送掉了性命……”

  耀德说着说着,又缓缓闭上双眼,痛苦不堪的表情似乎凝固了,他那苍白俊瘦的脸上,所曼延的悲伤和阴郁,在无声地告诉青霞,他正沉缅于辛酸悲伤的记忆中。

  青霞望着丈夫,伸出玉手,轻轻地抚mo着丈夫清瘦的脸颊,温柔的像位母亲。原来丈夫也有痛苦,这个可爱傲慢的大孩子,貌似高高在上、尊荣高傲、前呼后拥,可他的内心世界里,也隐藏着一片阴郁的天空呀。

  灯熄了,黑暗的深晚,如一望无际的液体,被悄悄冰冻凝结成固体一样,夜开始僵硬地沉睡了。

  耀德和青霞刚刚进入温柔的梦乡,窗外又传来淑女惊雷似的呼喊:“小姐姑爷!小姐姑爷……”

  淑女的喊叫让青霞疲倦顿消,她紧张不安地问:“何事呀淑女?”

  “少东家,老太太让您快点到前堂去。”没容淑女回话,传出了一个小男佣急切的声音。

  “何事?”刘耀德很不耐烦。自从进入腊月,他几乎都没消停过,这好不容易有个消停夜,这刚刚入梦,又杀猪般的来喊叫。

  “少东家快点到前堂吧,二爷家出大事了!”小男佣仍然着火似的催。

  “什么大事,深更半夜来烦我!”刘耀德几乎愤怒了。

  “少东家您快点吧,不知哪里来了一伙强盗撞入二爷家打人,追着二爷家的人打,二奶无处可逃,翻院墙逃了出来,从后门进入我们家西园子里,西园的偏门上着锁,她又从园南门绕到我们家前堂,老太太让您快点去,再晚就出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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