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_美人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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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书房里今儿多添进来个炉子,炭火烧的旺旺的,倒也暖和。炕上摆了张很大的木桌,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和两本厚账册,晏明婉靠在窗根下坐着,她母亲则病恹恹地歪在软垫上,闭着眼睛假寐。

  “林叔,别干站着,上炕来坐吧。”晏明婉略瞅了眼地下站着的林管家,从身后拉出个软垫,放到炕边,低头接着看账册。

  “好。”

  林管家只坐上来半条腿,他借着喝茶的功夫,偷偷打量小姐。小姑娘这几日下来真是清减了不少,不过倒是仿佛比先前更好看了些。

  说来惭愧,他林福平当了这么多年管家,还真是头一回服气。

  怎么说呢?过去他管着府里一切进出和账面上的事,可以说可手握大权,根本没人敢质疑他,他从中确实捞了不少好处。可如今小姐却一眼就能看出哪笔账有问题,但不点破,只是淡笑着遮了过去。厉害啊,这既顾全了他的老面子,又能叫他心服口服,从今以后死心塌地跟着她母女。

  晏明婉往自己的茶杯里拈了撮茶,待出了一遍色后,端起喝了一大口,苦味瞬间在味蕾绽放,人也清醒了几分。她一页一页地核对账册,按着上面所记,仅田租一项就能供她们母女俩衣食无忧地吃一辈子。

  “娘,我看将家里的柜子、椅子、炊具这些大件都折旧变卖了吧,路途遥远,带着着实不方便,回老家后咱们再置办新的。”

  晏明婉也不抬头,她直接在纸上列清单,不同的价值的东西分别用墨笔和朱笔记载清楚,一些零碎的玩意儿,如豆油、青花瓷盘等归类到赏赐家下人那项,而如红珊瑚、古董花瓶、首饰等名贵物品,则慎重地核对在带回老家那项,一件都没拉下。

  “还有家中的这些仆人,我看也打发了吧,将卖身契还给他们,不必赎了。”晏明婉从账本中翻出一页麻黄纸,她再次核对了遍名单,身子向前凑了番,对林管家道:“林叔你们一家,桃儿,还有伺候母亲的张嫂子一家得留下。”

  “是。”林管家接过单子,点着头回答。

  “婉婉,这不太好吧。”李夫人忽然睁开眼,她从手边摆着的食盒里拈出枚杏干,放到鼻子边闻了下,皱着眉扔掉,妇人幽幽道:“咱们家日子虽说不能和从前比,可不至于打发下人,传出去多不好听,都带着走吧。”

  晏明婉和林管家对视了眼,他们心里很清楚,李夫人看不懂账上的事,可偏又心慈,这两日有不少仆妇偷偷跟她哭着求情,不要打发了她们。

  女孩冲林管家摆摆手,转身跪行到母亲身边,轻轻地替母亲揉肩,她尽量说的很慢,解释给李夫人听:“爹爹走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大头的收入是再也进不来了,咱们可得节俭些。再说女儿打发那些人也不是没道理的,打架斗嘴、手脚不干净,这些都是毛病,母亲身子不好,何苦留这么些麻烦平添烦忧呢。”

  李夫人想了想,郑重地点点头,道:“那行,你既然有主意,都听你的。”妇人感觉她的婉婉如今像个男孩一样,是能给她撑起半边天的,听她的准没错。

  正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门口站了个清秀的小厮,正是宫三,他笑着给李夫人和林管家打了个千儿,也不进来,对晏明婉笑道:“小姐忙么?能借一步说话不。”

  晏明婉淡淡一笑,她知道这男人找她有什么事。

  “行,你去外边葡萄架下等着,我这就来。”

  晏明婉从炕桌的抽屉里取出包鼓鼓的钱袋,然后将厚皮袍披上,下地穿了棉靴,吩咐林管家接着核对账册,抱了只小暖炉便往出走。

  今儿天不错,虽然不时刮一阵凉风,但吹在人脸上还是挺清爽的。葡萄架上的藤蔓早都枯死了,也没有人拾掇,也是,现而今活的都顾不了,谁还有心思留意死的。

  晏明婉远远就瞧见宫三了,他好像很烦躁,在原地来回踱步。

  “小姐。”宫三疾步走到晏明婉身边,他一眼就看见女孩手中的钱袋,男人脸色徒然一变,但还是笑吟吟道:“这两天府里人都在议论,说小姐打算打发了他们?”

  男人故意说他们,而不是我们,显然不将自己包含在内。

  “是啊。”

  晏明婉淡淡一笑,她从袖中拿出张已经泛黄了的纸,交到宫三手中,并示意男人打开看,笑道:“这是你的卖身契,现在还给你。”

  说罢这话,女孩又将钱袋塞到男人怀中,一脸地无奈,还叹了口气:“其实你挺好的,但我们家已经不似过去那般了,实在雇不起太多仆人。”

  “你这是赶我走?”宫三将卖身契收进怀里收好,他忽然冷笑了声,朝女孩逼近了一步:“用完了就卸磨杀驴?”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晏明婉实在不想跟这人渣还有接触,吃亏一次就够了,趁着这个机会打发了省心。“爹爹在世时就说你是个人才,如今顾大人那么赏识你,我想不日你就会出人头地。”

  “顾大人?”宫三紧握的拳头发出咯咯之声,男人眼神冰冷,神色也不像过去那般恭敬,他唇角忽然勾起抹坏笑,眉一挑,有意无意道:“你就不怕我告诉顾大人,是你叫我撒谎的,其实你那天晚上根本没晕。”

  “你可以试试看哪。”晏明婉毫不畏惧地抬头看面前的男人,笑的人畜无害:“顾召南阴险多疑,你若是告诉了他真相,没错,他或许会暗中除掉我。至于你?你觉得他这种性格的人,还会重用一个欺骗过他的小厮么?不打死就算你命大。”

  宫三一脸震惊地看着女孩,这,这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婉婉么?

  “何苦来呢。”晏明婉将腕子上那只金镯子褪下来,放在掌心掂了掂,然后笑着塞给宫三:“你得了个自由身,又有了不少银子钱,而我能全身而退,咱们两厢受益,何乐而不为?你说是吧。”

  “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小姐原来是个极聪明的人。”宫三啧啧赞叹,笑着将钱袋和镯子都收进怀里,他围着晏明婉走了一圈,打量这个女孩,最后凑近了狠狠嗅了把女孩身上的香气,坏笑道:“钱呢,我要;人呢,我也想要。”

  晏明婉心里泛起好大的恶心,她就知道,这人渣早晚会露出真面目。

  “你要不起。”

  “是么?”宫三冷哼了声,他拧身从枯草堆里扒出个包袱,捧着一步步走到晏明婉身前,当着她的面慢慢打开,一件素色女子棉袍赫然出现。“小姐,眼熟么?”

  当然眼熟了,这就是她的衣裳!

  晏明婉头皮发麻,这几天她总是感觉有什么事疏忽了,可就是想不起来,如今总算知道了,李太尉死的那天夜里,她从花厅偷摸着去灵堂,在爬假山的时候嫌袍子碍手碍脚,就脱下塞到石缝儿里,竟一直忘了去取回来。

  “这几天我躺在床上睡不着,一直想啊想,小姐那天晚上为何会衣衫不整地出现在灵堂,她的衣裳哪儿去了?”宫三温柔地抚摸手中的衣裳,眼睛却贪婪地看着晏明婉,笑道:“那夜魏大人派人将花厅周围把守了个严密,可是他不知道还有条小道是能避开所有人,对吧小姐?”

  晏明婉没了方才那般云淡风轻,她冷冷地瞪着宫三,一声不吭。

  “想到这儿,我就去假山那边散步,你猜我找到了什么?”说罢这话,宫三紧紧地抱住衣裳,看着他的小姐,眼里的欲望呼之欲出:“原来你不仅偷听了顾大人的秘密,还看到了魏大人的秘密,啧啧,可真有你的。”

  “你想怎样?”晏明婉咬牙,镇定说道。

  “跟着你。”

  女孩忽然一巴掌乎了上去,狠狠地打在宫三左脸:“贱!”

  谁知宫三并不着恼,舌尖舔了嘴边唇角,笑的淫.邪:“我怎么就这么喜欢被你打,来,再打一个。”

  “恶心!”

  晏明婉身子发颤,她正要再扇一巴掌这臭不要脸的男人,忽然听到一阵细鳞铠甲摩擦声以及急匆匆的脚步声,女孩一愣,看向身边的宫三,谁知这男人也是一脸疑惑。

  没一会儿,数十个全副武装的羽林军从二门那边涌进来,他们个个神色严肃,手持兵刃,将府里团团包围住。

  只见从人群中走出个年约三十的矮太监,他手持一方明黄色圣旨,走到晏明婉和宫三面前,冷眼瞟了下对面这两个高过自己不少的男女,阴阳怪气道:“就你们两个?晏府人都出来接旨吧。”

  晏明婉一惊,怎么忽然要接旨?又出什么变故了?

  “这位公公,小女子有礼了。”晏明婉低着头,微微福了一礼,她手捂着心口,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委屈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矮太监白了眼晏明婉,并不理她,直接吩咐羽林军去晏府各处,去将所有人都拘来听旨。

  晏明婉皱眉,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上辈子哪有什么圣旨,为何现在忽然就有了?镇定,镇定,魏仑这奸贼是中常侍,最能接近皇帝的,这圣旨多半是他搞出来的,可他为何做么做?难不成和顾召南有关?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响起,晏明婉回头一看,是家里人陆续过来这边了,他们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纷纷跟在李夫人和林管家身后往来走。

  “婉婉,怎么回事啊?”李夫人哪里见过如此阵仗,她疾步走到女儿身边,一脸的惊慌。

  “没事,娘。”晏明婉扶住母亲,慢慢地跪到地上,是祸躲不过,她如今无权无势,只能听天由命。

  矮太监四下扫了眼,尖声问道:“都到齐了么?”

  一个瘦高羽林军忙上前,抱拳回话:“全府三十六人,全在此地。”

  矮太监嗯了声,他左手举起圣旨,并不打开,淡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晏府人,不屑地哼了声,慢悠悠道:“宣旨,今查知,已故大司农晏文正贪赃枉法,贿赂朝廷命官,与犯官李鸿铭似私下互有来往,现查封晏府,府中众人全都拘在一处,待查明后再宣判,钦此。”

  晏明婉慌了,半天没缓过神来,她知道母亲正哭着摇她的胳膊,但她一点都感觉不到,整个人仿佛飘到了空中,她现在真的害怕了,此番,怕是真要折在长安了。

  “谁是管家?”矮太监忽然问道。

  林管家跪着往前爬了几步,慌张道:“小,小人是。”

  “把晏府的账册交上来。”说罢这话,这矮太监慢慢走到晏明婉身前,他亲手将女孩捞起来,冷笑了声:“晏府每个人都要盘查,至于晏小姐你,”

  矮太监朝后招了下手,立马就有几个小太监上前来拿住满头是汗的晏明婉。

  “带走,魏大人要亲自审问此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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