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_美人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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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天已微亮,卖包子的开始生火、揉面、擀皮;

  要出城的裹着厚棉袄,手缩在袖子里,站在城墙下冻的直跺脚,只等着天亮后开城;

  街上偶尔能听见某户人家传出的婴孩啼哭声,还有妇人地轻斥声。

  ……

  这本就是个平常的一天,只不过对某些人来说,有些特殊罢了。

  暖炉里的银炭烧的正旺,墙根摆的君子兰绿油油地十分鲜艳。屋子里静悄悄的,小丫头桃儿正趴在躺椅上睡的香。也是,从昨儿到现在,大家都忙的脚不沾地,现在天快亮了,是该小憩会儿。

  可晏明婉一点都不困,她穿着新换下的肚兜,躺在床上痴愣愣地发呆,不知是不是因为在火场里待的时间太长,她身上现在烫得很,头也晕,恶心地想吐。

  大夫连夜进府瞧了,说小姐身子弱,加之被浓烟熏到,卧床休息几日便可。只是小姐的精神头很差,仿佛受过很大的打击,凡事想开些,难过就要说出来,莫要憋在心里。

  “婉婉,现在感觉怎样了?告诉娘,还有哪儿不舒服。”

  李夫人坐在床边看着女儿,转身偷偷地抹了把泪,在跟前放着的铜盆里拧了条凉手巾,慢慢地在女儿发烫的身子上擦。紧接着,她又打开盒味道清凉的瓷瓶,从里头倒出些质地清透的膏子,用棉花沾着往女儿身上抹。

  “这个‘玉屑膏’是从宫里边出来的,说是对烫伤极好,擦上去凉凉的。”李夫人边擦边用嘴轻轻地在女儿身上吹,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掉:“你这傻孩子,好端端的怎么能在灵堂睡着呢,幸好有顾大人和宫三在,冲进去救了你,不然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立马跟着你和你爹去了。”

  “娘,别怕,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晏明婉的声音有些嘶哑,她将外衣穿上,坐起来看着母亲。真是好多年未见了,怎么看娘都看不够啊。

  娘现在还未到四十,面容娟好,身量窈窕,只是如今伤心太过,眼睛里满是血丝,皮肤有些泛黄,发髻也不似平日里梳的那么整齐。

  “咳咳咳。”

  李夫人用手捂住嘴猛咳,她身体不好,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正在此时,妇人忽然被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她都能感到抱她的小人身子颤抖地厉害,滚烫的泪顺着她的脖子,一直往里流。

  妇人还当女儿是后怕,忙温柔地抚着孩子的背,心疼道:“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娘一步都不离开你,别怕。”

  “娘,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孝,我混蛋,我该死。”

  晏明婉放声大哭,她抱着母亲怎么也不愿撒手,上辈子爹爹走的早,几乎是母亲陪她走了短暂的一生。怎么能忘啊,当年她生宝儿的时候难产,母亲急的要命,却又没法子,就跪在院子里求神仙保佑她渡过难关,把头都磕出血了。

  她和宫三的事发后,被顾召南遗弃在小院中自生自灭。母亲气的一边打她,一边给她揉,说她怎么就傻的把自个儿前途给作没了。

  她身上的疮越来越严重,高烧不退,母亲不知求了顾召南和晏宁多少次,可都没结果,万般无奈下,用剪子绞了喉咙,以死相迫,这才换来人家的一点怜悯。

  后来多少个日夜,她都无法合眼,满脑子全是一身血的母亲,怎么能忘啊,母亲死前一句话都说不出,还挣扎着摸她的脸,哭着看她,根本放不下她啊。

  上辈子她不知萌生过多少次自杀的念头,可每次拿起刀又放下了,因为她感觉自己这种害人精就该活着受罪。她恨自己不能自立自强,没能力守护自己最亲的人,这辈子,仇一定要报,但同时也要换个活法,好好孝顺母亲!

  “没事,你爹走了,你还有娘。”李夫人此时也难过的要命,但想着唯一的女儿还小,她的身子就算再不适,也要撑着。“娘想过了,咱们不回老家了,就在长安待着,娘要看着婉婉嫁入高门,那个顾大人,”

  “不行!”

  晏明婉猛地推开李夫人,不过很快,女孩发现自己反应有些大,将母亲都吓地呆住了。

  只见晏明婉擦了下眼泪,低头软软道:“女儿还小,再说这姻缘乃天注定,是我的终究跑不掉。眼下得忙爹爹的后事,娘昨晚上一直照料我,都,”说到这儿,女孩又哽咽住了:“都没看爹爹的尸骨怎样了。”

  这话说到了李夫人心坎上,她和晏文正是少年夫妻,虽不说如漆似胶,但也算琴瑟和鸣了许多年,她一直耿耿于怀没为丈夫生个儿子,可他却笑着说:来日方长,咱们有婉婉不也挺好的嘛。

  李夫人摩挲着女儿的手,低着头哭:“灵堂那边的火已经灭了,顾大人派人帮着林管家处理,我,”

  “娘,您去吧。”晏明婉反握住母亲的手,哽咽道:“我知道您不放心爹爹,我没事了,您去吧。生活再难,咱娘俩相互扶持着走下去。爹爹没了,我们不能这么消沉下去,要坚强。”

  “可?”

  李夫人担忧地看着女儿额头上的伤口,终究点点头。她感觉女儿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了,懂事了,是啊,丈夫走了,难过归难过,眼下的路还得继续。

  妇人起身,从外室叫了个守夜的仆妇,陪着她一起去灵堂那边。

  晏明婉思量着母亲已经走远,她立马下床,在柜中随便拿了件长袍穿上,尽量不惊动熟睡的桃儿,匆匆开门出去。

  女孩轻手轻脚地绕到屋子后头,她早都看见了,天蒙蒙亮时,有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在窗子跟前徘徊,除了宫三还能有谁?那会儿母亲正给她擦身子,桃儿也在跟前伺候着,确实不方便见这男人。

  屋后头是一片小竹林,如今在冬里,叶子全都掉光了,不过地上有积雪,倒看上去有几分临寒傲立的诗意。

  晏明婉穿的是单鞋,不一会儿就被雪打湿,她打了个寒颤,将袍子又往紧裹了下,冷冷地看着对面高大的男人。

  他的精神倒是好的很,带着顶灰毡帽,手捂着冻得发红的脸,瞧见她出来了,眼中的欣喜怎么也遮掩不住,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

  “你的,”宫三抬起手,想要碰女孩的发丝,可又不敢。“这么好的头发,被火燎了,真是可惜。”

  晏明婉垂眸看了眼,确实被烧了些,不过不碍事,挽起来就不容易看出来。

  “哦,没事的。”晏明婉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她不想与这个男人靠的太近,只是低着头,很平静地说:“我看见你了,一个时辰前你就在窗外,受累了。”

  “没,没事。”宫三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子,每次在小姐跟前都紧张地说不出完整的话。男人拳头紧握,咽了口唾沫,身子往前凑了下,低声道:“你放心,我应该糊弄过去了,魏大人和顾大人都没有再往下问,还赏了我一锭金子。”

  直到现在,晏明婉才真正地松了口气,她捂着心口,嘴角不由自主地浮起抹劫后余生的笑。

  “小姐,你为什么要躲着顾大人?”宫三皱着眉,担忧问道:“你在灵堂究竟听见了什么,为何顾大人这般紧张?”

  晏明婉秀眉一挑,她早都知道宫三聪明,只是没想到会这般敏锐,竟能品咂出来这里边的事不寻常。

  “没什么。”晏明婉笑了笑,她用脚尖踢着埋在雪中的枯叶,淡淡说道:“就是我衣衫不整,不好意思让顾大人看见罢了。”

  “那你是愿意让我看见喽?”宫三有些激动地说出这话,可很快就后悔了,他真是疯了,怎么能用如此轻薄的话来臊她?瞧小姐都有些生气了。

  “我回房了。”

  “等等。”宫三急忙挡在晏明婉身前,他的脸有些红,看上去也很急躁:“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又冒险从火海里救你出来,你,就这么冷淡?连个好脸色都不愿给我?”

  “哦,我明白了。”

  晏明婉将无名指上的那只金戒指褪了下来,塞到男人手中,淡声道:“我爹刚没了,不好意思,我没法给你看好脸色。这个戒指你先收着,稍后我再让桃儿给你送银子去。”

  说罢这话,女孩正准备往回走,谁知却被男人钳住肩膀,他的力气很大,让她动弹不得。

  “好大胆,撒手。”晏明婉低声喝道。

  男人闻言,忙将手放开,他听着她沙哑的声音,看着她苍白的脸,红肿的眼,心里疼极了,可这又能怎样,他是下人,而她是小姐,就算成了落地凤凰,也是他不敢妄想的,只不过有时真的忍不住。

  “对不起,小姐。”宫三将头撇在一边,唇都咬出了血,男人沉声道:“你快回去吧,外面冷,别再受凉。”

  “有心了。”

  晏明婉转身就走,依旧冷淡。没错,他现在是老实,对她也算忠心,可她能看出来这男人眼中是有欲望的,现在还是火星,最后肯定会变成燎原大火,把她彻底吞没。

  知道是深渊,那就不靠近。

  “顾大人好像对你,很上心。”宫三忽然幽幽道。

  晏明婉一愣,停下了脚步,不过女孩不屑地冷笑:“那是他的事。”

  “你呢?你对他?”

  “这是我的事。”晏明婉打断宫三的话,她回头看了眼失魂落魄的男人,又看了眼远处的高墙,淡漠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别再偷偷摸摸进来了,我不喜欢。”

  宫三呆住了,耳朵烧的厉害,仿佛有股热血从腹中直冲到头顶。男人愤怒地喝了声,一拳将碗口般粗的枯竹打折,他恨恨地看着女孩渐行渐远的身影,终究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太冷了。不过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能暖热她,哪怕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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