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_美人灼心
笔趣阁 > 美人灼心 > 第1章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1章

  天从早上起就一直灰蒙蒙的,带着旋儿的北风刮了整天,小院里静悄悄的,并不是因为天不好,没人出来,而是荒废了太久,连鬼都不愿意来。

  一阵剧烈地咳嗽从屋里传出,听声音,仿佛是个女人,她连咳嗽带呕吐,闹腾了好一会子,总算静了下来。

  “桃儿,我,我想到外面看看太阳。”床上的女人费劲力气才将这句话说完,她很瘦,用皮包骨头形容也不为过,脸上几乎没肉,肤色是那种不正常的黄,眼睛虽大,却向外凸着,嘴上干出了好几道血口子,嘴角还流着涎水,丑的跟活鬼没什么两样。

  “好好安养着吧,我的夫人,求你了。”这个叫桃儿的女人带着哭腔回答,她约莫三十左右,倒也清秀的很,不知是不是长时间照顾病人的缘故,看上去很疲累。“我知道你想见他,可他就是个负心贼,自你病了到现在,两年了,他来看了你几回?”

  桃儿虽说这般数落病人,仍是凑到床跟前,轻轻地将被子揭起,从背后环住病人,让她顺利坐起来。就在这时,一股浓郁的腥臭味四散开来,叫人闻之欲呕。

  病人身上似乎有烂疮,一直在流脓,将贴身小衣的很多处都染成了淡黄色,更要命的是她的底下也在流脓流血,不绝如缕,想也不用想,是得了那种脏病。

  恶臭将屋中的药味儿遮住,病人早都没了嗅觉,她头靠在桃儿的肩膀上,嘴艰难地咧出个笑:“哭什么,我还死不了呢。”

  说罢这话,病人将眼睛微微眯住,她想要看清屋里的一切,小泥炉上正坐着咕咚咕咚冒热气儿的药罐,跟前是两只满是黑色药渍的瓷碗,过去的可抵十金的烟罗窗纱如今换成了白麻纸的,柜子的腿儿坏了一只,便用不知从哪儿捡的黑石头垫着。

  “我,我实在没劲儿下床了。”病人咳嗽几声,她的手颤巍巍地指着门,虚弱道:“你把门开开,让我看一下外头。”

  桃儿知道病人心里想什么,门开了,那个男人一来就能看见了。

  “何苦来,再平添一层病可怎么好,你就算不爱惜自个儿身子,也该心疼心疼我。”

  桃儿不住地用袖子擦眼泪,三天前,她把身上唯一值钱的银镯子托人拿出去卖了,得了钱后立马跑去塞给那个男人跟前伺候的丫头,只为递句话:夫人怕是真熬不住了,就这两日的功夫,求相爷发发慈悲,来看看她,她就算死也无憾了。

  谁承想那个传话的丫头才说了夫人两个字,就被打了好一顿嘴巴子,当下配给了后厨那个品行极差的瘸子,还发下话,永不许进里边伺候。

  “那算了。”病人的气儿总是喘不匀,呼吸的声很沉,胸腔里嗬拉嗬拉地响,总感觉有痰在里头堵着。“渴了,给我倒点水来喝。”

  “好。”桃儿一面答应,一面将厚毯子给病人盖在腿上,收拾妥当后,这才放心出去烧水。

  病人看着桃儿远去的背影,心里的酸楚让她想哭,可是她哪里还有泪可流,早都干了。

  她叫晏明婉,是当今权倾朝野的宰相大人顾召南的夫人,呵,一品正妻做到她这份儿上,真是前无古人了。她不怨夫君多年来一直恨她,因为确实是她做错了,而且错的罪无可恕。

  想想吧,十年前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北风天,那年她才十六,第一次见到了顾召南,就在父亲的尸体边上。

  记得父亲那时刚从青州调到长安,那是他上任的第十天,在回家的途中被街上蹿出的一匹疯马踩了肚子,当场暴毙。

  是顾召南将父亲的遗体送回来的,她那天哭坏了,没看清顾召南的样子,依稀记得是个身材修长,十分儒雅的男人。

  父亲族中人丁不兴,只有个长兄远在青州老家。她和母亲两个妇道人家孤零零在长安,不知如何处理父亲后事,多亏了顾召南,上到向朝廷报丧,下到置办后事,亲力亲为,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她不知如何报答,因为她什么都没有。不,她有一颗感激爱慕的心,还有一张貌美如花的脸。

  十七岁那年,她没有回老家青州,留在了长安,因为她成了顾召南的妻子。

  召南对她很好,对母亲也算孝顺,只不过他总是很忙,男人忙点儿好啊,若一心只想着在闺房厮混,她还瞧不上呢。

  她的男人果然是人中龙凤,崛起的速度令百官惊叹,他的样貌在长安是出了名的俊美,才学自然不在话下,唯一落人话柄的就是对政敌太过狠辣,赶尽杀绝,决不给对方死灰复燃的机会,他就这样一步步往上爬,最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做到文官之首。而她,因为有这样能力出众的夫君,成了一品夫人。

  鲜衣怒马,宝钗翠钿,娇奴美婢成群,长安人人都羡慕她命好,嫁了个好男人。她也觉得如此,可每当雨夜的时候,她总是被噩梦惊醒,她发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是她的丈夫啊,他已经好久没回家了。

  后来,他回来了,带了一个明艳绝伦的女子回来,冷漠地告诉她:这是我的二夫人,你要好好待她,千万别委屈她。

  她如何不委屈,如何不恨。因为这个女子,正是她的亲堂妹晏宁!

  晏宁只比她小两岁,是大伯的掌上明珠,自小就生活在青州,她家虽说非官宦人家,总算是书香门第。大伯一生埋首书卷中,将他的一双儿女教的很好,尤其是晏宁,虽是女儿身,可饱读诗书,犹如一盏熨烫的正好的美酒,叫人身心皆醉。

  当然,也叫她的丈夫沉醉在这坛好酒里,不能自拔。

  她嫉妒,但自惭形秽。她眼睁睁看着晏宁用贤良的名儿收买了全府上下人的心,再后来,这个女人也有了诰封,和她平起平坐。她不怕晏宁对她耍心思,这样还能撕破脸,好对付些,但这个女人一直尊她敬她,说话做事从来滴水不漏。

  而她呢?她除了一次次耍小性惹怒夫君,再干不出别的了。连母亲都忍不住数落她,你要是再不留神些,相爷正妻迟早会落入晏宁的手里。

  她又何尝不知呢?只不过,召南已经不待见她了。

  她不能坐以待毙,便使了个小聪明,让召南在她这边睡了几次,天可怜见,她有身孕了。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她生了个女儿。母亲看着尚在襁褓里的小孙女,不住地叹气:怎么不是个男娃!

  其实她倒是无所谓了,因为有了宝儿,她就不会再怕那寂寂长夜,活着也有盼头些。

  晏宁紧跟着也生了,两儿一女,从此越发得到顾召南的宠爱,吃穿用度全超过她这个嫡妻。她心里怨,不是因为被人家比下去了,而是顾召南实在太偏心晏宁的三个孩子,对她的宝儿一直冷冷的,仿佛不是他亲生的般。

  她的天彻底崩塌,是三年前的那个夏日午后。

  宝儿和晏宁的长子在假山那边玩,由奶妈丫头们看着,她便回去歇晌午觉。才刚卸了钗缳,丫头们就急匆匆跑来,说大少爷和大小姐在假山那边打起来了,夫人你快过去看看。

  她穿了鞋就往过跑,开始她还以为是小孩子间的玩闹,不打紧。谁知到了后,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宝儿头上全是血,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气若游丝。听丫头说,是大少爷把小姐从假山上推下来的,地上有块石头,小姐的头正好撞上了。

  她恨得想宰了那个小崽子,怀里的宝儿看见她哭了,小手在她脸上抹,说:娘,别哭。

  她急的抱着孩子往回跑,跑到半路,她怀里的小家伙忽然就变沉了,一动不动,没气了,没气了,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就这么静悄悄走了。

  那天晚上,她如同疯了般,拿着刀冲到晏宁的小院里,要杀了那个小崽子替宝儿报仇。没想到被盛怒的顾召南呵斥:他小孩子贪玩不知事,又不是故意的,你一个大人家怎么也不明是非,如此这般地吵闹,和市井泼妇有何分别。

  她愣住了,眼里流出血泪,笑着问顾召南:晏宁生的是你孩子,难道我的宝儿是捡的吗?你还是不是人,偏心晏宁那贱人总该有度吧。

  没人敢这么顶撞相爷,所以他生气了,用那只骨节分明、十分好看的手赏了她一巴掌,并且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倒在地的她:你自己没照看好孩子,还怨宁儿。这事谁都不许提,过去了。

  过去了?

  她怎么能过得去。

  她一个人抱着孩子的旧衣,从天黑哭到天明,只一个月功夫,她就瘦的不成人形,容貌也憔悴,老态毕现。她不甘心,她恨,她一定要宰了那个小畜生。谁知还没行动,晏宁来了。

  晏宁哭的像泪人儿般,拉着她的手,说:姐姐,是我对不起你,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替我儿子去死,只求你别再自暴自弃了。

  她甩开这贱人的手。冷笑:自然都是你的错,明知道召南是我丈夫,怎么如此不知廉耻,千里迢迢跑到长安,偷偷上了他的床,还生出个孽障害死我女儿!少给我做出贤良的样儿,我知道你早想取我而代之,告诉你,只要我活一天,一定不让你们母子好过!

  记得那贱人叹了口气,说:姐姐,我全当你说的是气话,咱们本是至亲,如今又做了一家人,不该这么仇恨对方啊。我先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

  她连一眼都不想看到这贱人,抓起石桌上的酒瓶,一个劲儿的往肚里灌,她想醉,醉了能睡着,在梦里亲亲宝儿。

  花园静悄悄的,只能听见雨水砸地的声音。她躺在凉亭里的长凳上,让疾风带着骤雨吹打她,她在人间多受一分罪,宝儿在地下就少受一分。

  在梆子声敲了两下的时候,凉亭里忽然摸进一个男人,她认得,是她的陪嫁下人宫三。这个男人吃喝嫖赌,无一不做,是个烂透了的人渣,听说还染上了极严重的脏病,已经无药可医了。

  这个人渣直愣愣地看着他,忽然冲了上来,几下就把她的衣裳扯碎,为了防止她挣扎,便用那只平日里摸马粪和妓.女的臭手捂住她的嘴,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在她耳边呢喃:夫人,小人喜欢了您十几年,求你成全小人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g4.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g4.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