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翔凤还朝_邪医仵作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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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翔凤还朝

  原昭璧回到上京的这天,是个风光如画的晴天。建元帝迎其返国如迎亲弟,遣颍王、惠王两位皇子与东宫太傅杨善时为使,赐半幅天子仪仗,延请其入京。浩荡的行驾穿过百里上京榆杨夹道,由追云骑中军护送至承天门,原昭璧下辇换乘凤舆,由建元帝的侍卫亲军抬驾入禁中。

  正阳门内,新声传乐,按管繁弦,万人伏拜在浩大庄严的殿前广场。她衣着一袭正红色百鸟朝凤金缕裙,挽朝天髻,簪金翅翔凤华胜并十二支联套攒丝凤首垂珠金步摇,盛装重彩,华光丽服,在十六个花容玉貌朱缎华服的女官开路下步入正阳门。

  朱红锦铺的尽头,她一眼就看到了白玉石阶上身着玄黑色十二纹章龙衮的中年人,那熟悉的眉目和久违的亲切顷刻就让她泪雨湿面,近十年的酸涩决堤令她泣泪难止,随侍女官正欲提醒她有失仪态,数十丈外建元帝也早已热泪盈眶,他顾不得仪态,提着龙衮衣摆就行下阶来,口中呼喊着“昭璧”跑来,原昭璧哽咽着唤了一声“皇伯父”,再也忍不住痛哭着从两列女官中快步迎了上去。

  万人山呼“公主千岁”声中,她扑进建元帝的怀中放声而哭,两人均泪流良久,建元帝紧紧握着她的手看了又看,骨血分离之情尚不知该从何诉起,只能摸着她的头不住欣慰地点着头。

  良久,他的目光后移,动容地上前抓住了披星和戴月的肩膀,他哽咽道:“好好,回来就好,将门遗孤,朕总算不负戴震和烈云珽两位将军在天之灵!”

  披星和戴月抽泣着点点头,彼此都落下了晶莹泪水。

  建元四年,戴震与烈云珽平定乱军大胜归京,顶着星月连夜方入城门,便遇两府家将相继来报家中夫人只隔一刻时辰各产下了一女、一子,戴震一时开怀大笑,看了看头顶光照九州的圆月,为女儿取名“月”字,烈云珽腹中文墨不多,便相应承接为儿子取名“披星”。

  披星戴月,虽非一母同胞孪生姐弟,却实是同日而生。

  建元帝最后将目光放在了颜伯玉身上,故年君臣,今日相见,已是物是人非,颜伯玉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当建元帝一把握住他的双手时,他不禁惭愧跪地,“臣有负皇上之恩!”

  “快起来!”建元帝一把将他拉起,望见他那毁了的容貌和瞎了的眼睛一时心如刀绞,如丧肝胆。

  他是建元三年的文武状元,皇朝的才子,帝国的智囊,生得风流倜傥,公子如玉,学识遍压列国,足抵卿相。曾天风浪潮游遍天下,扁舟一叶引惜者追寻,也曾临风弄笛花下按弦,过街有无数女子掷果盈车……然而,短短十年的岁月,却将堂堂的帝国才子变成这副身残容损的模样。他本可以投靠敌国,也可以只身远走,可为了护住这三个孩子,不惜自残一目卖身入昌宁侯府为马奴,赔尽了这十年的青春和风华,只为了保住皇朝的血脉、忠烈的遗孤!

  如今君臣两人十年后再见,建元帝望见他这副模样,内心的痛楚更不亚当年。

  原昭璧擦干泪水,整整仪容,一一拜过了宗政皇后与太子。

  宗政皇后一如既往的冷丽高贵,威仪不减,待她一番语态关切。太子则赶在她行礼前便与太子妃一左一右扶住了她的臂膀,清俊的储君谈吐温厚,温宥一如幼时。太子妃秦氏乃丞相秦文培之女,亦是温厚慈和有加,夫妻二人几番关切多有热道,原昭璧亦温言相回。

  宗政皇后看着太子夫妻与原昭璧交握的双手,眼中露出一丝不悦,她看看近午的天,正要提醒建元帝进殿,却在这时一人玉服环佩啜泣着从一众宫妃中小跑了出来。

  “月儿……”淑妃以帕抵唇,哭得双目红肿肝肠寸断,戴月听到呼唤一时迷惘,很快她泪水就流了出来,她不确定地对着从未谋面的淑妃叫了声“姑母”,淑妃应了一声,哭泣着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建元初年,戴震追随原沨晰立功无数,建元帝选诏其妹入宫为嫔御,生有皇七子翊王原梓浠,晋为淑妃。

  她是戴月在这个世上唯一尚有血缘的亲人。

  姑侄二人平生第一次相见,已是阖族被屠,父母手足无存,二人痛哭断肠,哀不自胜。

  淑妃适时地擦干净眼泪,刻意忽略了宗政皇后看她的森寒目光,红着眼睛优雅地跪在建元帝身前道:“吾皇恕罪,臣妾失礼……”她又泪下低泣,“实在是……实在是见到月儿,臣妾娘家唯一的亲人,难免想起了兄长和戴家满门……”

  建元帝摆摆手,亲自将她扶起,“朕明白,你们姑侄相见,心情可不正如朕见了公主,戴家如今就只剩了你二人,朕便将戴月封为县主,日后就让她留在宫里与你作伴吧!”

  淑妃喜极又泣,连连谢恩。

  宗政皇后甩袖,转身随建元帝入殿,凤藻宫李掌令小声言:“娘娘莫气,淑妃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何苦跟她一般见识?”

  宗政皇后嗤之以鼻,“哼,她唯一的本事也就是寻着机会就拿戴家满门被屠来变着法儿地求皇上疼宠了,尔尔妃妾,又无家族傍身,本宫何须和她计较?”她话锋一转,盯着前方一直与原昭璧温言笑谈的太子低声道:“十二皇子呢?今天什么日子本宫不是早让你叮嘱他吗?怎么一直不见人?”

  李掌令一脸为难,“臣刚让人去寻过了,上宁宫的人说十二皇子一早就和亲随不见了人影,想是……出宫去了。”

  宗政皇后凤眼微睁,没有多言。

  十年前因战事突起,原昭璧执意要随父母回阻雪关,本择好即日要进行晋位公主的册封大典便因此推迟,任谁都没想到这一推迟竟是十年。加之原昭璧的及笄寿辰本在三月,因勃州之战未能举行笄礼,建元帝为表看重,特在她回国的这日将册封大典与及笄礼一并为她举行。宗政皇后为一国之母,又是原昭璧嫡亲的伯母,今原昭璧返国,势必要教养于其膝下,是故建元帝不仅委任宗政皇后主持公主册封典礼,更令其为原昭璧及笄礼的正宾。另外,宗政皇后长嫂宗政夫人为有司,建元帝舅父永乐候之孙妇为赞者,余者内外命妇入宫观礼不一一而述。

  宴后,已是华灯初上。

  仪仗如流,宫娥如水,原昭璧被如带人群恭引入赐居之处——昭庆殿。除了这座内宫殿宇,建元帝还命将作监重新修缮了她原本的家——江北王府,赐作“宣沐公主府”,予她自由出入宫禁,两居宫、府之权,并赏下黄金万两,绢、帛万匹,良田千亩,仆婢无数,恩宠厚赏匹敌东宫,举朝瞠目。

  被派来与她做贴身侍臣的两人,一唤甘默,一唤徐眉,俱是相貌清秀,文仪俱佳,乃内侍与女官中有德望与智识者,为建元帝亲自挑选擢拔。“臣甘默徐眉,参见公主。”沉静内殿里,甘默与徐眉各携四个内侍与女官下属于东珠垂帘外郑重下拜,声音清脆,利落有致。

  原昭璧端坐在罗帷绣屏后点了点头,数日赶路,她已无力多言,长吁一声流露出疲惫,甘默与徐眉相视一眼,各露出一丝无奈,甘默上前从袖间掏出一烫金礼单道:“公主容禀,为贺公主册典与笄礼,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诸位王爷及内外命妇、皇亲等皆有贺礼,奴才与徐宫令已俱收偏殿,现有礼单,请公主过目后,奴才等一一收归私库。”

  帘内轻应,二人轻轻打帘而入,呈上了礼单。

  原昭璧接过礼单,捏了捏额角,对甘默二人一笑,“你二人有心了。”话落她不顾疲惫,低头翻阅起来。

  她初回上京便皇恩多垂,这些人或是真心、或是恭维圣意送来重礼,若她目下无尘见之不理,传了出去恐有小人微词,甘默和徐眉考虑得很周全。

  上京是名利场,权势窝,她纵为公主,有建元帝偏宠,面对这权贵人情也要慎处。

  建元帝诸子不合,争宠内斗,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不出意外的,她这些堂兄弟都送了重礼相来,只是这背后动机是在真心像小时候一样欢迎她这个姐妹,还是做与圣听就不得而知了。

  长大了,心境难免就不同于幼时,再珍贵的赤子之心多少都会为俗世人情浸淫。

  她靠在软垫上就着鎏金铜莲花烛台投下的灯光静静看着礼单,发髻微微蓬松,珠钗轻垂,额角散落下一缕黑发,珠光宝华映着她的明珠玉颜,秀致眉眼净净是古水无波的平静与风华。

  徐眉站在一旁看得怔怔发愣,原昭璧一抬头就和她对上了目光。

  徐眉及时低眸,下跪请罪:“臣失礼,公主恕罪。”

  “无妨。”原昭璧挥挥手,令她起身,笑言:“本宫可是有何不对?”

  “不!”徐眉摇头,一笑说道:“建元七年冬至,奴婢于朝阳殿为掌灯女史,曾远远地瞻仰过公主凤姿,不想十年过去,公主出落成这般瑰丽绝代,且……愈似皇上与先王……”

  “建元七年冬至……”原昭璧默念,神情里流露出怀念和哀伤,“是啊,不想已经过去十年了……”她长叹一声,揉了揉额角,“时辰不早了,早些安置吧!明日也难清闲了。”

  甘默和徐眉称“是”,正要唤人入内侍奉原昭璧更衣,外殿一阵哄闹,一个锦服金冠的少年喊着“姐姐”就跑了进来。

  七八个女官、内侍欲阻不能阻,显然很是敬畏来人,纷纷簇拥在他身边恭劝着。

  原昭璧隔帘望去,那少年仪容俊秀,衣金佩玉,贵气毕露中有一脸稚气。她不难地就想到了来人是谁,冲一脸为难的甘、徐二人挥挥手,她重新穿好外裳走了出去。

  建元帝十二子,四子早殇,现存八人,凤王多病长居封地,翊王外出巡行未归,成王善战,奉命前往勃州督防时曾与她会过面,是以今日宴会她只见了太子、安王、颍王和惠王,再有就是这个宗政皇后所言“身有不适在宫休息”的十二皇子原梓凡。

  原梓凡年纪尚幼,未曾封王,尚未外出立府,一贯得建元帝和宗政皇后偏宠,故而时常贪玩胡闹。他不耐烦地一把推开几人,吼道:“你们烦不烦啊,我就是来看看姐姐,又不是要怎样,都给我让开!”他一转眼就看到内殿绣屏后走出一个娥眉宫妆的妙龄少女,顿时眉开眼笑迎了上去,亲切地抓着她的手唤道:“姐姐,可还识得小十二?”

  他声音温和清润,还带着绵羊软糯的童音,吐字甚是悦耳,一张圆润白皙的嫩脸似能掐出水来,原昭璧情不自禁露出盈盈笑意,摸了摸他正长到她鼻翼的圆脑袋,“记得,当然记得!”

  原梓凡高兴地笑逐颜开,立将身后跟随的小太监手里的食盒拿过来,挽着她坐在桌边,“我记得小时候姐姐最爱吃的就是这几道点心,偏前几年御膳房的掌膳师父到了年纪被放出了宫,知道姐姐回来,我特地出京去寻了,正好将姐姐爱的这些吃食做了,带回来与你,快些尝尝,还有些热呢!”他边说着边亲自动手将一个个玉碟子取了出来摆在长案上,七八道点心色泽正润,一看便知可口。

  原昭璧看着他的热切脸庞,点点头拿起玉著,一样拣了一块来吃,不时地赞可口。

  原梓凡笑得一双丹凤眼弯成了上弦月,不时劝她更进些,典仪女官卢璇在旁看着,终在原昭璧第五次动著夹食时奉劝道:“公主,食有时,量有定!”

  原梓凡瞅卢璇一眼,气鼓鼓的正要爆发,原昭璧按住了他的手,她确实也已经饱了,这些点心她并无甚喜爱,十年前是不想撅几位皇子的面子才一一赞了,没想原梓凡却记在了心里这么多年,有这份心她已是感动了,对着他的眼睛诚恳道:“姐姐已是饱了,再吃夜里便消化不动了,谢谢十二弟的心意,若他日我还想吃,便同你一起出城去寻那师父,可好?”

  “嗯!”原梓凡重重地点头,看夜色已经黑透,他也不再多留,叮嘱原昭璧好生歇着,他明日再来同她玩耍,便高高兴兴地离开了昭庆殿。

  他走后,徐眉及时将备好的助食消化的汤药进呈了来,她服侍着原昭璧服用,说道:“十二皇子性情单纯,活泼好动,虽被皇后娘娘娇养,也不过胡闹了些,并无不慎违举,公主可长交之!”

  原昭璧喝着汤药,低眉一笑,对她言外之意不释自通。

  徐眉收了汤碗,吩咐宫娥们服侍原昭璧沐浴安寝,待人入内殿,甘默对她点头一笑,“公主,远比你我所想还要聪慧通透许多。”

  徐眉点点头,有个聪明的主子对谁来说都不是坏事。她浅笑着熄灭了银缸中的灯火,退居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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